时事经纬
17-02-13
中美两强不会为争霸开战
如今很多人担心,中美两强局面的出现,必然会导致冲突。但我认为,在目前的后霸权时代,发生争取全球支配地位战争的可能性不大。
自从200年前全球政治出现以来,为占据欧洲霸主地位,进行过四次长期战争(包括冷战),每次都可能导致一个唯一的超级大国掌握全球霸权。
然而,近年来的一些进展改变了世界的格局。核武器使争取霸权的战争破坏性太大,使赢得战争也变得毫无意义。在全球经济越来越相互交织的情况下,一个国家单边的经济成功,不可能不给其他国家诱发灾难性的后果。此外,世界各国的人民已经在政治上觉醒,不再那么容易被强权制服,即使是最大的强权。最后,最重要的是,无论美国还是中国,都不是由敌对的意识形态所支配。
而且,尽管我们有着极为不同的政治体系,我们这两个国家的社会都是开放的,虽然开放的形式不同。这也能消解各自社会内部的趋向仇恨和敌对的压力。超过10万中国学生在美国大学读书,成千上万年轻的美国人在中国学习和工作、或参与某种专门研究或旅游项目。与前苏联不同,数百万的中国人经常出国旅行。还有好几百万的中国年轻人通过互联网每天接触着外边的世界。
所有这些与在19世纪和20世纪争夺全球霸权的国家的社会自我封闭形成鲜明对比。自我封闭加深了仇恨,增强了敌意,彼此相互妖魔化也更容易。
尽管如此,我们不能完全忽略这样一个事实:近年来对中美之间友好关系满怀希望的期待,最近受到越来越敌对性的论战的考验,尤其是在两国的大众媒体上。对美国不可避免的衰落的推测,以及关于中国势不可挡的迅速崛起的期待,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这场论战。
对美国未来的悲观看法,往往低估了美国自我更新的能力。而对中国崛起持过分乐观态度的人,低估了中国与美国之间仍然存在的巨大差距,不论是人均GDP,还是各自的技术能力。
看似矛盾的是,中国着实令人钦佩的经济成功,正在强化一种对复杂的社会和政治调整的整体性需求,即,在崛起的中产阶级要求更多权利的情况下,一个自称共产主义的政府官僚体系,如何、并且在多大程度上能够继续驾驭一个国家资本主义的体制。
对潜在的中国对美国军事威胁的过分简单化的焦虑,忽略了美国的优势,这种优势来自美国两面濒临大洋的非常有利的地缘战略位置,在任何一边,都有隔海相望的盟友。
相比之下,中国在地理上被并不总是被友好的国家包围着,而且几乎没有盟友。有时,一些中国的邻国受这种情形诱惑,希望在他们与中国的具体领土主张之争或利益冲突中拉上美国,支持自己。幸运的是,有迹象表明,一种共识正在形成,即这类威胁不应该以单方面或军事手段解决,而应该通过谈判解决。
美国媒体用"转向(pivot)"来形容奥巴马政府把重点向亚洲做相对调整的做法,对问题没有帮助,奥巴马本人从来没用过"转向"这个有军事内涵的说法。实际上,美国既是一个大西洋大国、也是一个太平洋大国,这个事实从未改变,新政策只是建设性地重申了这一事实。
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对稳定的中美关系的真正威胁,不是来自两国内部任何的敌对意图,而是来自亚洲,复兴的亚洲可能会滑向一种民族主义狂热,为了争夺资源、领土和霸权,引发类似20世纪欧洲那样的冲突。这种可能性令人深感不安。
有很多潜在的爆发点:朝鲜与韩国,中国与日本,中国与印度,或者印度与巴基斯坦。一旦政府煽动或允许民族主义狂热,把它作为一个社会压力安全阀,局面就有可能失控。
在这样一种潜在爆炸性环境下,美国在亚洲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参与,可能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稳定因素。的确,美国目前在亚洲所起的作用,应该与英国在19世纪的欧洲起的作用类似,提供一种"海外"平衡影响,不卷入亚洲的区域对抗的纠缠,不试图在该地区获得统治地位。
美国参与亚洲事务,不能仅仅依靠固有的盟国日本和韩国,还应建立在中美合作制度化的基础上,这样的参与才会有效,是建设性和具有战略敏感度的。
相应地,美国和中国应该有意识地避免两国的经济竞争变成政治敌对。需要的是双边和多边的相互密切接触,而不是相互排斥。比如,美国不应该寻求不包括中国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中国也不应该寻求不包括美国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
历史可以避免重演20世纪的灾难性战争,如果美国能以稳定器的形式、而不是以地区警察的姿态出现在亚洲,如果中国能成为该地区卓越,但不专横跋扈的大国。
2011年11月,奥巴马总统和目前即将离任的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会面,发布了联合声明,大胆地规划了两国联合行动,提出建立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中美伙伴关系。随着奥巴马第二个任期的开始,以及习近平准备在3月接任国家主席,两国领导人应该会面,重新确认和重新振奋美中关系。两国关系是充满活力、强健稳固,还是脆弱、充满猜忌,这将影响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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