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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事经纬
17-02-12
布热津斯基的大战略与中美关系
习近平访华，恰逢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访华40周年。40年来，中美从相互尝试接近到今天形成稳定关系，中间也经历了许多次曲折，甚至危机。这些变化都与国际大环境密切相关，总体的国际气候影响着中美关系的小气候。例如20世纪70年代的美苏全球竞争、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苏联－东欧阵营解体、2001年的9•11事件，都对中美关系走向造成了决定性影响，甚至构成中美关系史上的标志性时刻。因此探讨中美关系前景，不可不考虑国际大格局的变迁。
美国学者小约瑟夫•奈将2001年的9•11事件称作美国的警钟，它打破了一个洋溢着繁荣和"历史终结"气氛的时代，几场战争纷至沓来，数年后爆发的金融危机更是加剧了美国及西方的困境。小布什政府发动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不但未实现预期的速战速决的愿望，反而让中东变得更不稳定，甚至损及美国与盟国的关系。外部危机影响美国国内民心走向，导致2008年奥巴马的上台。
奥巴马政府在伊拉克采取先增兵后撤出的政策，在阿富汗也有尝试多种出路的迹象，对伊朗政策亦在思虑之中，甚至不排除美伊和解的可能（如谓不可能，可参考1972年尼克松访华的突然性）。这些举措都减轻了小布什政府对外政策带来的损害，并巩固了西方阵营内部的团结，从而对美国整体国家利益有利。
正是在这一历史形势下，奥巴马政府过去一年来提升了"重返亚洲"的调子，并采取了一些具体行动，包括军事与经济举措。目前，由于中东尚不平静，美国国内危机尚未解决，无暇投入过多精力外顾，所以中美之间不大可能重新上演小布什上台之初的冲突升级与对峙局面。但美国调整对外政策方向的趋向，尤其是其中显露的更重视亚洲的迹象，应得到中国密切关注。
就此而言，美国外交政策界的元老级人物、前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最近所发表的观点，也许值得特别注意。84岁高龄的布热津斯基今年将出版一本新书，阐述对未来几十年美国战略的思考。近日这本书的一些内容已在美国《外交事务》杂志上登载，题为《平衡东方，升级西方》（Balancing the East, Upgrading the West），副标题为"动乱年代的美国大战略"。
布热津斯基认为，美国未来几十年的核心挑战在于复兴自身的力量，促成一个扩大的西方（a larger west），并支持在亚洲形成复杂的平衡局面，这一平衡足以容纳和消化中国地位的提升。
布热津斯基所说的"扩大的西方"，意思是从北美到西欧，再横贯欧亚大陆，直到亚洲东端的韩国和日本。他认为应该把俄罗斯和土耳其都纳入这一体系，让土耳其加入欧盟，并促使俄罗斯实现完全的民主化。这一扩大的西方将代表一种普世性的民主政治文化。
在东方，布热津斯基则认为美国应扮演平衡者、仲裁者、调停者的角色，一方面承认中国在东亚大陆事务中的主导性影响，另一方面促进中日之间的和解，缓和中印之间不断提升的对抗关系。他认为，这一角色类似于19世纪至20世纪初英国在欧洲大陆事务中扮演的角色。他主张美日中形成一种合作性的三角关系。他还认为，美国扮演这一角色，最终对中国有利，中国和美国不应陷入一场意识形态性的两败俱伤的对抗。
布热津斯基目前在美国政府中虽无正式职务，但他对美国国际关系理论和现实政策的影响不容小视，尤其是，他被认为是奥巴马重要的外事谋士之一。
笔者认为，他的这番观点有几个方面值得注意。一是，就在几年前，如何处理伊拉克战争后遗症，甚至所谓的如何对抗"恐怖主义"，还是美国对外政策最重大的争论。而现在布热津斯基提出的这番大战略却对中东却着墨极少，仿佛视其为边缘地带，这似乎显示美国已有信心在近期解决在中东的困境，至少是实现中东形势稳定。
二是，普京时代的俄罗斯与欧美的对抗提升，尤其是在2008年的俄罗斯对格鲁吉亚战争期间，布热津斯基曾讨论过如何遏制俄罗斯的问题，而现在他又提出将俄罗斯纳入"大西方"，并以东西两分作为基本分析框架，似乎显示对俄罗斯的敌意减退， 对中国的重视明显提升。1972年中美接近的背后动因是联合抗苏，而现在美中俄三角关系又将如何变动，值得注意。
三是，布热津斯基以19世纪英国欧陆政策比喻今天的美国亚洲政策，表面上看起来很有相似之处，深入分析则不然。当年英国与欧陆诸强的力量差距并不大，英国只是在法、德、奥等国之间奉行一种平衡政策，实现欧陆的力量均衡，而且英国并不与任何一国结成长远同盟，即所谓"光荣孤立"政策。这与今天美国在亚洲的角色截然不同：美国实力远远强于亚洲任何一个地区性大国；美国与至少一个亚洲大国（日本）存在正式和稳固的盟友关系；美国在亚洲存在强有力的驻军。因此布热津斯基此说，似有些自贬美国地位、拔高中国地位的意味。
无论如何，结合美国近期高调宣布"重返亚洲"，可以说美国全球战略布局显然进入了一个调整期，至少是微调期，对亚洲和中国的重视有所加强，如果中东形势进一步稳定，美国经济实力进一步恢复、国内政治进一步健康化，这种调整的效果就会进一步显现出来，从而对中国造成影响。
至于中国的对外策略，应是抓紧利用目前这段相对平静的时期，加快国内改革，增强经济实力，提升国内经济的健康度，降低对欧美市场的依赖程度，从而提高应对国际形势波动的能力。在对美关系上，应将既有的对话和合作机制进一步完善，构筑更稳固的"防波堤"，提升两国化解突发性危机的能力，避免经济或军事对抗。
不过，虽说中美关系的健康稳定对中国有利，但国际局势瞬息万变，中国却不能将未来完全寄托在对中美关系稳定的期望之上。因此中国应当更加重视周边外交，尤其是实现与日本的进一步和解，提升与俄罗斯的战略合作关系，改善与印度、东南亚国家的关系等，以为本国的历史性复兴创造更好的国际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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